到现实生活中画的水墨人物写生,不是对客观物象的描摹,不是自然状态的抄袭,它是观察、认识、分析、感悟的一个全方位的表现过程,它更是一个体验、感觉、发现并能捕捉到的最鲜活生活本质的写生过程。写生就是要在生活中去寻找到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生动内容,写其“生”。
笔墨是存在于生活中的,笔墨的初始是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,是一点一滴从生活现象中积累而成的。生活中的人物与现象,有些零碎无序,不那么集中,不那么显现,不那么突出。对于我们以写实性为主要特征的中国水墨人物画而言,要学会梳理、归纳、概括、提炼这些现象,不断地从生活中去再发现、再挖掘、再表现那些存在与生活中的点滴笔墨元素,汇聚成一个我们整合完整的水墨人物形象。
方法是解决问题的手段,方法可以汲取前人的笔法、墨法、但不是依一方法就能解决所有问题。前人的观察方式和基本审美理念,虽不能立竿见影,可能要比学一两招更本质。我们不避讳更不排斥已有且成熟的表现方法,并可广学博览。山水、花鸟、工笔、写意尽可细研精读,互切的某点就可能生出新内容,相叠之下可能产生厚实的气韵。思想活跃了,因为品读多了而不使头脑僵化;思路敏捷了,因为不局限于某一局部约束而眼界开阔;手法多样了,因为有了更多解决问题的可能性。丰富的积累产生出悟性,想出了解决这一人物的水墨之“方”,反复锤炼下,在生动的现实生活里顺理成章生成了“法”,想方设法,因而就有了自己解决问题之方法。在这大千世界永无止境的现实生活里,沉下去,都会找到自己最佳的深入生活之点,探出最宜自己的表现方法。
对写生中人物形象的个性造型,笔墨化造型,要执着,不要偏执。一种深究,入木三分的探究、探索过程。在这具体的实践中,会发现很多以往思空见惯而不知甚解的问题,会有所发现,会有感悟,或有源流的思考,或有外延的奇思妙想,也就会有一种蠢蠢欲动而为之的欲望。让这些朴素而厚实的内容内化于心,外化于行,成笔落墨形而上。依形得势去壮形,依形壮形得造型。
不要以惯性的“眼光”看待写生,那进入不了真实的生活状态中的人物形态。也不要认为“正常”的构图,或人为设计的动态构图、姿态、笔墨技巧及色彩去对待写生。在边远或民族地区写生,形象的独特和异样,尤其是很多服饰、衣纹图案、配饰、道具、环境等等,繁杂凌乱、华丽多彩、细密结构、纹饰的矛盾和冲突,很可能正是我们找出新的丰富笔墨关系的条件和机会。要有很好地墨色和墨韵,还要有很具骨气的线。骨线,来支撑和硬化人物的结构。
心摹手追,探幽索微,纵心笔端。形象在比较中产生个性,服饰有时由繁归简,有时由简展繁。由繁归简,是把细密的图案、装饰等,做归纳的笔墨化,有山水的皴法融入,有花鸟的勾填植入,繁琐多了需要整,需要以一代十,需要归顺到与形象、形态服饰特征一致的层面。而有些简约的服饰和动态,则需要由简展繁,要丰富,要画出已显示的衣纹样式,更要写出内在的内容,以结构画出存在,以笔墨的结构写出气韵的节奏和气象。打破心中的四壁,寻找到自由的方向,有些看似率率的草逸笔,却在透露出一种真真的感悟性。
没有永远的定律,有的只是可变可为的变律,一旦把从一生活中积淀出的规律视为永恒或不变的定律,那就会陷入一种偏执的僵死的思路中(尽管这一套方法来源于实践),会导致人们思想的禁锢,手法的单一和想法的局限。
虽然我在这几十年的甘南、青藏高原的写生中,有了些体会,渐也升成了适宜自己表现藏民的办法、方法,那是一种长期不断感受中的一种表现办法。那也岂敢用以写藏族之浓墨重彩去套用、表现云南西双版纳傣家人物。岂能以自己所谓从生活中来的一物之理去盖而统之的去画傣族、苗族和佤族!
我们面对同一人物,这一人物的形态,应有不同笔墨效果的差异。因为每一个人物对每一个画家的印记是不同的,每个画家对传统的传承和理解是不同的,留在每个人头脑中的传统意义和方式也是不同的。传统不仅在绘画,史料文字,文学作品中,在建筑,生活物件及各个方面都留存有明显的印记,方方面面都在影响着我们,自然留在画面中的人物形象深度、笔墨趣味、精神气质等也都会有不同。因此也就会产生多样面貌的人物画作品。
现实人物的一切存在必为真,都有它自身存在的道理,而自己的笔墨语言能力无论强弱大小,也是真实的流露。所以大可不必在写生的过程中求全而面面俱到。线与墨,线与线,墨与墨,等等,在这种相互的咬合中,反复的实践中,逐渐地使我们的笔墨具生动的表现力,完成人物造型的笔墨化。
无知的无畏,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,是一种不正常不尊重艺术规律的行为。深入透彻的了解,理解之后的无畏,是冲破束缚手脚的约束,打破惯有的模式和套路,勇于面对生活,更要善于面对生活,直面生活中那鲜活而动人的内容,直抒内心之感怀的酣畅笔意。
角度的改变使我们的观察呈现异样,深入的观察使很多简单的事物有了丰富的内容,认真的分析使我们进入到一个不同的领域,这种由衷而生的想法常常会暗合你很多的艺术手法或艺术风格。
有想法、有闯劲、有胆量,不一定都能表现出来,即使能表现出来,也未必完善成功。但没有想法不想去突破,不敢去打破一些自己习惯性的陈规,是肯定没有成功的可能。有了想法,值得肯定,但更需要完善。使想法变为现实,使想法变成具体内容落在画面里。
笔墨中的用笔用墨,看起来是个技术层面的问题,其实深含更多的是艺术修养问题。对中国传统笔墨认识的深浅很重要。简单的理解会影响我们笔墨的含量。草率的运用会养成油滑的陋习。要在大量并勤奋的临习中,去体味中国传统笔墨的优秀内涵,在反复的写生实践中去锤炼出最适宜自我表现的笔墨语言,我们应该不怕失败和挫折。因为去写生的目的就是面对自然状态的人物在反复实践中去探索、去摸索,在长年的写生积淀中,在繁多的积累中,一点一滴的成就着自己。
有感而发、由初到终、有情出意、随意而入,依势而进、顺势而生发笔墨、笔意。这个过程往往不是那么提前有所设定,不是画前有那么十分的把握。它是随发展进行的过程中,在反反复复的推敲中,由进入、发展、延伸、扩展、扬弃、强化、充实、完善中,去完成自己的水墨人物写生作品。
笔墨的干湿浓淡,线的长短疾缓,焦枯破积中的点点片片,反反复复下的层积墨痕,集于一偶,杂陈一处,重重叠叠,虚虚实实,浓浓淡淡,浑成一体,细细品味,似有无尽的衣折纹路,又有皮袍的粗制体感,又似乎是游离于具体内容的墨气神韵。因为它来自于具体人物对象的表里感受,来自于透彻感性认识下对具体内容中笔性墨韵的解读。“写我真性情,有道心在”。(徐渭语)
在写生实践中,不仅要有足量的写生数量,还要有足够的思索思考,足够宽广的胸怀去吸纳别人的长处,足够强的消化融合他人的能力,和足够坚定的信念与坚持不懈的创造精神,使写生作品化。
约几个同道去写生,同吃住、同感受、共探讨,相伴、相助、相激励,互动、互补、互启发。由一个小问题引出了大话题,缘自一个具体的衣纹或墨色而探讨到整体的笔墨结构、笔墨精神。由一个眼睛、嘴角或能洞开传神之道,一个转身,一个姿态加深了对人物动势的理解,从这一画形到那一造型,从造型谈到创作,从某作品探讨引伸到生活素材。总之,深入生活的写生,这三、四十年如此这种一年几次的习惯性生活,已成为一种文化。
难得能这么静的沉下心来,伏下身去默默而勤奋的在现实生活中画写生。它不皇上、它不胡编、它不修饰、它不故弄卖艳、它不作弄迎合,它朴实、它根本、它率真,它一看虽不耀眼但很值得人去多看。它以最寻常的手法和最本能的表现性,使人能感受到它有一种感染力,且能深入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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